霜降子夜,万籁俱寂,慕容府西跨院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。唯有铜漏那清脆的滴答声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,仿佛在缓缓诉说着时间的流逝。江楚楚静静地坐在床边,目光落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慕容煜身上。摇曳的烛光,将他眼下的青黑阴影映照得愈发深沉,给他那原本英俊的面容,添了几分憔悴。
三日前,慕容煜忽然毫无征兆地咳血昏迷。太医院的太医们前来诊脉,皆称是“心疾复发”。然而,今早江楚楚却在他的袖口,意外发现了半片药渣。她仔细辨认,那分明是活血化瘀的雪融散。
“别一直盯着我了,看得我头疼。”慕容煜忽然开口,眼尾微微上挑,带着一丝慵懒与无奈,“想问什么,就直接问吧。”
江楚楚轻轻放下手中的药碗,伸出指尖,轻柔地抚过他腕间那道淡青色的疤痕,眼中满是关切与疑惑:“太医院说你患心疾已有十年,可这疤痕……看上去更像是试药留下的痕迹。”
慕容煜沉默了片刻,仿佛在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。随后,他缓缓掀开衣袖,只见小臂上横七竖八地布满了疤痕,犹如一条条狰狞的蛇盘踞其上。其中最深处的那道疤痕,呈现出紫黑色,正是雪融散中毒后留下的典型迹象。“景和二十三年,我亲眼目睹父皇倒在葡萄架下,没了气息。那一刻我就明白,慕容苍绝不会放过我这个年幼的弟弟。”
江楚楚听闻,不禁倒吸一口凉气,呼吸瞬间停滞。她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太医院的脉案记录,先帝驾崩当日,年仅八岁的慕容煜被诊断为“惊吓过度,心脉受损”。原来,从那时起,他便开始佯装患病,在这漫长的岁月里,默默承受着一切。
“这十年来,我有意让慕容苍觉得我就是个病弱不堪的人。”慕容煜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的玉镯,神情略显落寞,“他送来的补药中,不知掺了多少剧毒,砒霜、鹤顶红、西域蛊毒……每一种,我都不得不亲自尝试,寻找解法。”
“所以你袖口的这些疤痕……”江楚楚的声音微微发颤,心中既震惊又心疼。
“都是拜他所赐。”慕容煜忽然伸出手,紧紧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温热透过皮肤缓缓传来,仿佛在传递着一种力量。“直到三年前的灯会,我遇见了你,发现你腰间佩戴的玉佩碎片……那一刻,我才知道双生血脉的传说竟然是真的。”
窗外,忽然刮起一阵凛冽的寒风,呼啸着穿过庭院,吹得窗棂咯咯作响。烛火在风中剧烈摇曳,昏黄的光影在墙壁上肆意舞动。江楚楚凝视着慕容煜眼中自己的倒影,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。她想起初见时,他递来的那串糖葫芦,那甜蜜的味道仿佛还残留在唇边;想起每一次遇刺时,他总是及时出现,如同一道坚实的屏障,护她周全。原来,那些看似偶然的“巧合”背后,皆是他精心策划的布局。
“所以,你接近我,是为了江家的兵符。”江楚楚低声说道,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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